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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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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
紅塵繁華迷人眼,這裏多的是我沒見過的風景,卻絆不住我飛奔的腳步。

從星月鎮一路快馬加鞭到蜀山派,花了我兩天三夜,第四天清晨,我迎著霧氣攀上了蜀山。

被攔在山腳下……

天殺的,沒有靈力連上山的資格都沒有,這一茬我倒是給忘了。(氣急敗壞)

山下徘徊又三天,幹糧也吃完了,心裏糾結去十裏之外的村子充個饑,還是繼續在山下耗一天。

以我目前的狀況空著肚子等個一天其實不成問題,大不了喝個水飽。那野果子我是決計不會吃的,酸的掉牙,到時候更餓。

還沒待我糾結好,蜀山派的小兄弟先一步替我做了決定——

我被當成可疑人士抓上了蜀山。

蜀山掌門的面都沒見著,先進了蜀山大牢。

我洩氣,在祭月山被養的不知人間疾苦,沒想到沒了宋涼,我什麽都不是、什麽事情都辦不成。

這世上,只有他把我當個寶貝疙瘩。

我從懷裏掏出宋涼送我的護身符,說來也著實好笑,宋涼天天圈禁著我,卻給我帶上個護身符。

他說,只要我捏碎護身符,千裏萬裏,他都會趕到我的身邊。就好像,他早就知道我會偷溜下山一樣。

這事經不起細琢磨,越琢磨越荒唐。這個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,而我的劇本宋涼似乎是參與了書寫,他總能猜到我要幹什麽。

那護身符我才摩挲了一刻鐘,就有人來帶我見管事的。

管事的是新掌門座下首席弟子,名字叫展新月,是個女的。

倒不是我瞧不起女人才如此驚訝,畢竟玄女娘娘也是女人。但凡世男尊女卑,女孩子們讀個書都難,更何況耗費巨資送她們上山修仙呢?

基數少,能居高位的自然更少,所以這展師姐應該挺厲害的。

仙門裏的女弟子要麽是頗有天資、被撿上山的乞兒,要麽是極其富貴、父母開明的公主郡主。展新月的衣著和做派,顯然是前者。

一襲長發用藍色發帶束高,一身寬闊的白色教服,這麽不修身她也沒拿去改,一看就知道師姐不拘小節、又沒啥銀子……

“你叫什麽名字?為什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?將他的面帛取了。”展新月叉著腿坐在上首,做派跟尋常男人差不多,甚至要更豪邁些。

一旁的弟子很是恭順的照做。

展新月打量了我的面容一番,“除了樣貌周正些也沒什麽不同。你遮著臉在山腳下鬼鬼祟祟的幹嘛?”

我拱了拱手,“尊者,我乃祭月山囚禁數年的仙門子弟——風瀟,說起來,蜀山派對我還有一段教養之恩,所以逃出祭月山我便趕來了蜀山派。”

“你是風瀟?”展新月大驚,就連兩旁矗立著的蜀山弟子也都新奇的看著我。

“山中傳聞公子瀟逃出祭月派竟是真的,怪不得你身上有宋涼那狗賊的東西。”

宋涼的東西?我思忖半晌,掏出衣服裏的護身符,“你說的是這個?”

“正是,這紅月印記,除了宋涼,別人無法覆刻。”

“原來我是因為這個才被尊者喊來的,”宋涼啊,你人不在,我都能受到你的蔭庇。

“新月有眼不識泰山,多有怠慢,風前輩勿怪。您先稍坐,我去喊掌門。”展新月安頓好我,剛要擡腿出門,後來想了想又退了回來,招呼一旁的師弟道,“去請掌門,就說有貴客來訪。”

展新月將我請到座上,親自為我斟茶。

“展掌門看著不像拘小節的人,沒想到還挺細心的。”我抿著茶,心裏微微失望,看錯了這展新月,本以為是女中豪傑,沒想到也是見風使舵的市儈人。

“實在是仰慕風前輩許久,終於見到真人有點激動。”展新月絲毫沒聽出我話裏話外對她的擠兌,倒把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哪兒有什麽風采,我現在毫無內力,又記憶盡失。”

————

“記憶盡失?”蜀山掌門楊尋聽了展新月的轉述,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撥弦似的跳動。

“那敢問風前輩此次上山,所之為何?”

“一來,我記憶盡失,沒處落腳。二來,我聽說宋涼過去與蜀山派頗有淵源,來打聽下情況。”

“好,我撥一個弟子,隨時聽風掌門傳喚。”楊尋為人極為爽利,只是過於板正了些,從山頭靈修的寶塔上步行過來見我,全身衣袍不見一處褶皺,頭發也順的像剛梳過。

展新月自告奮勇,“掌門,這幾日不如就由新月來聽候風前輩傳喚吧。”看得出來,這個展新月是真的很仰慕公子瀟。

“你,算了吧,你不像伺候人的,能打理好自己就謝天謝地了,看你這袖子松散的,哪裏像修術之人?梁有色,快幫你師姐把袖子束好。”

一個白面瘦削的男子,在展新月嘟嘟囔囔的抱怨聲中,用帶子把她的衣袖紮的妥妥帖帖。

梁有色一看就是個細致人,確實比展新月會伺候。掌門把他撥給我,能看出一二分用心。

不待我吩咐,梁有色就能把一切預先做好,鋪褥子、放洗澡水、熨衣服。

有那麽一瞬間,我以為自己回到了祭月派,那時候祭月派在宋涼的胡扯中還叫霽月派,什麽縱情山水、寄情明月的。

宋涼親自給我派的人,自然各個妥帖,把我伺候的覺得人生就該是如此。他費盡心思,給我織了一個多麽美麗而脆弱的夢啊。

梁有色長了一張老實臉,就是那種很容易讓人跟他交心的臉,他話不多,但是句句有回應,倒是跟宋涼有些像,讓我生出了他們想法也會類似的感覺。

“有色,你父母給你取這名字挺特別的。”我笑著問道。

“這不是父母取得,上了山就不能用俗名了,這是大師姐給我取得。” 梁有色提起展新月,總是面色蘊紅,“她說,梁雪月,你是除了月色和雪色的第三種絕色,不如就叫有色……”

“你原來,叫雪月?……”

“小時候體弱多病,算命先生說我五行缺水又命格軟弱,適合取個女孩名。”

額……還好沒托生在人間……我慶幸的又往身上撂了幾捧水,便站起身擦拭幹凈、套上寢衣。

“有色你今晚能不能在塌上睡,陪陪我。”

梁有色尷尬的看了我一眼,大概是沒見過對男人提出此種要求的男人。

“不方便就算了,”我也有些尷尬,總是忘了這不是祭月派,沒那麽多人縱容我的壞習慣。

“不是不方便,待公子睡著了,我可以離開嗎?”

我詫異,“你有事?”

“展師姐,晚上老做噩夢,自兒時八九歲,我就一直在她的外間陪著她。我怕她離了我,晚上睡不著。”

我噗嗤一聲笑出來,“你們大師姐看著挺大大咧咧的,沒想到膽子這麽小。”

“她小時候親眼目睹了官兵屠村,上山後又目睹了師兄弟手足相殘,所以晚上總發噩夢。”

笑容倏地僵在了嘴角,我在心裏罵了自己千萬遍,半晌尷尬道“這麽可憐……我就留你聊一會兒就行,不會太晚。”

我上了床,被褥幹凈整潔,睡了五六天草垛,乍一占床,舒服的悶哼一聲,腦子裏不自覺的浮現出宋涼溫熱的胸膛。

這是幹嘛,我連忙在腦海裏推開他,定了定心神,等梁有色梳洗完上了塌,與他攀談起來。

“你剛說的,師兄弟手足相殘是怎麽一回事?”

“風前輩當真什麽都想不起來了。”梁有色靠在窗臺上,淡淡的月色鋪在他的肩頭,他的整個面容都隱在黑暗裏。

“這件事前輩從前是知道的,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宋涼、祭月派掌門。他當年叛下山去另立山頭,走前殺了八九個同門師兄弟,他還想弒尊、殺掉蜀山前掌門林靖遠,怎耐不是掌門的對手,便灰溜溜的逃走了。”

我不解道, “據說,林掌門在宋涼七八歲的時候就把他撿上了山,在蜀山派待了近十年都沒事,怎麽突然就殘殺同門了呢?”

“具體的原因我們也不知道,畢竟那時候我們都還小,和前掌門同輩的師叔們要麽隱世、要麽在伐月之戰裏犧牲了。”因為宋涼的門派叫祭月派,所以眾門派討伐宋涼的戰爭取名為伐月之戰。

梁有色扯了扯被子,山上夜裏涼,饒是他們這些修仙之人,也有架不住山上寒氣的時候,“要說我們這一輩,除了掌門,也就師姐展新月還知道一些關於那場同門相殘的事,但你切勿去問她,問了她,她是要發噩夢的。”

發噩夢?我撚著被子想了想,如果不到必要的情況,我絕對不問,但如果一直沒有進展,少不了要讓你的寶貝師姐發幾場噩夢的。

蜀山派的藏書閣是對外公開的,每個弟子都可以自由出入,但中間那個大圓柱子拾階而上有一扇暗門,用法術設了結界,沒有掌門印信,不得開啟。

對外公開的書籍,有成套的關於蜀山派的發展史,但翻來覆去的就那麽一套說辭:蜀山派一路發展除了多少害、多麽正義、歷史有多麽悠久。這些並不能幫我了解當年事情的真相。

我要看些不一樣的——蜀山禁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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